她的目光落在他漂亮的手指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动作。他的声音有些懒倦。此刻,他放慢了语调,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怎么可能。”她像错了错事一样,小声反驳道。男人绷紧下颌,眼睛溢满薄红。他翻身把她摁在身下。景煾予的声音很淡,涩哑,又凉又磁:“姜蝶珍,能不能别丢下我?” 偏爱眼姜蝶珍根本来不及回答他。他已经酒精中毒, 接近昏迷。对她讲完这句话,更是耗空了他的知觉。年前,景荣光惹下的烂摊子, 全是靠他解决的。景煾予很清楚, 委托交易清单上的人处理拍卖品去留。和他们打交道, 就是龙潭虎穴里来去。谁都可以说自己风骨铮铮。大人物亦然, 喜欢游龙戏凤,胜过谄媚逢迎。没有人想挑起, 这些龌龊与阴私。偏偏他要下重注, 赌他们愿意为此买单。景煾予最后保下的那件明嘉靖五彩鱼藻盖罐, 是千禧年香港苏富比拍卖会,用27亿天价成交的国宝。白底红花的遗世国宝,都比不过他晚归的心上人。他在酒精过量,带来的晕厥里, 等了很久。等得他已经快失去耐心。姜蝶珍到底还是回来了。她朦胧着泪雾, 依偎在他身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景煾予。”直到救护车上下来的医务人员, 把他扶上车。姜蝶珍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指。救护车的蓝红光圈, 破开远处的霓虹光线, 在车水马龙中疾驰。姜蝶珍望着远去的故宫角楼。跨越百年时光, 建筑的影子,在飞雪中静谧又微茫。这座千年古城,还洋溢在年后的氛围中。如果景煾予不在了。偌大的北京,谁能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呢。医护人员忙前忙后,在检测他的血氧浓度。姜蝶珍才发现, 她的腕骨上有一截青紫的痕迹。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极度的晕厥和缺氧中。景煾予也要挟持她,和他一起遁入爱的深渊。她连他私人医生的电话都不知道。景煾予给她留的两个电话, 都是他的号码。大概他是怀揣着,让她遇到危险,学会只依赖他的独断专行。
这是爱吗,他一点退路都没给他自己留。她一个人下楼交完钱,把景煾予安顿好。姜蝶珍在医院陪护的床上,睡得并不安稳。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是周漾打过来的电话。姜蝶珍愣了一秒,条件反射地挂断了。电话那头,周漾似乎很有耐心的样子。铃声连续不断地响着。她怕吵到身边的男人休息。姜蝶珍往景煾予的床头看了一眼,把手机切换到了静音。明明下午,她已经做出了断了。为什么周漾还不肯放弃呢。医院的走廊上。冷冽的风,混着窗户外的细雪,涌进过道。她握着手机来到楼梯的安全出口。人字形的指向灯,在头顶泛着绿光。姜蝶珍:“喂——”周漾:“宁宁,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说清楚。”夜风撩起姜蝶珍的头发,让她露出潮湿泛红的眼睛。她安静地眨了眨眼,对听筒说。“我以为我的行为已经很清楚了。”“不是我们之间的事。”电话那头的周漾声音有些急:“别这么着急拒绝我,我只是想了解你姐姐的案子。听之前的朋友说,她在联系律师,我看到她深陷苦海,我也有责任。”“这么多年,我早把你们当成家人,当时我去佛罗伦萨美院,姜教授还给我写了推荐信。”周漾恳切道:“你可以不在乎我,这些都没有关系,你真的不在乎姐姐吗,她现在处境很艰难,需要我们一起支持她。”“我们见面好好聊一下这件事吧。明天我会到你公司等你,我知道你们初七结束休假。”因为应急楼道并没有灯光,只有深夜的声控灯。她的身后,传来清磁的咳嗽声。头顶的光影瞬间亮起,宛如白昼。姜蝶珍浑身一颤,情急之下回头。看见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是景煾予。男人没穿病号服,来不及换下那件贴合肌理衬衫。但他这幅沉静的模样,依然矜贵倨傲而赏心悦目,看上去依然非常不好相处。“煾予,你怎么下床了?”姜蝶珍并没有补妆,哭红的眼睑并不想被他看见。但是很显然,景煾予已经看见了。男人不知道在后面等了她多久。暗光里的他,捻着一支烟,只剩下了很短的一截。青白色的烟雾,在他指节处围绕,把他整个人衬托地沉郁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