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回忆自他们认识以来他碰过他多少次,以及当时严琛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有着他没有发现的抵触和忍耐。
难怪他那天拐弯抹角地问严琛时,严琛会反问他是不是只用看,不用碰。
原来他是不喜欢被人碰。
可是他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了他那么多次,甚至还帮他洗澡,严琛心里会不会早就已经觉得厌烦,只是碍于礼貌没有说?
这样的话,严琛还会愿意跟他做朋友吗?
就算是做了朋友,严琛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会不会他一提,严琛就立刻跟他翻脸?
会不会——
“在瞎想什么?”
耳垂忽然被轻轻捏了一下,叶温余思绪中断,眉宇间的神色也从忐忑不安变得茫然。
“在想你会不会烦我。”他下意识回答。
严琛:“为什么?”
叶温余这会儿回神了,可惜说出去的话不能撤回,他只能坦白往下接:“我之前不知道你不喜欢被别人碰,我还碰你那么多次……对不起。”
“温余。”严琛看着他:“知道什么是肢体洁癖么?”
叶温余愧疚道:“知道。”
严琛:“那你也应该知道肢体接触碰到了就是碰到了,不分主动和被动。”
叶温余怔忪,不太敢确定他的意思:“你是说……”
“温余,我应该没你想象得那么有礼貌,如果我不乐意,也不可能有你所谓的‘那么多次’。”
严琛语速不疾不徐,字句清晰:“我确实有很严重的肢体洁癖,不能接受别人碰到我,同样也不可能主动去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但温余,你是例外,我不会反感和你的任何接触,别人都不可以的,你都可以。”
“温余,你可以随便碰,我烦谁也不会烦你。”
——你是例外, 我不会反感和你的任何接触。
——别人都不可以的,你都可以。
——温余,我烦谁也不会烦你。
无论在什么时候, 独一无二的特权都能不同程度地轻易俘获人心, 应该没有人能在知道自己对另一个人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时还能保持淡定。
尤其当这个人是严琛。
叶温余只觉得脑袋里不知是弦还是铃铛, 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得叮叮当当直响, 吵得他脑袋嗡嗡的,半天静不下来。
一时满脑子绕来转去都是这几句话,他满心的受宠若惊。
可好像又不止受宠若惊。
读不懂多余的情绪, 它难解, 陌生, 似乎包裹在一团雾里,摸不着看不透,只是奇特的轻盈奇妙, 仿佛能为心脏插上翅膀漂浮升空。
“为什么?”
他轻声问严琛, 像是怕恍惚惊扰了什么, 甚至悄悄放轻了呼吸:“为什么,只有我可以?”
等待回复的几秒钟, 时间几乎静止。
紧接着, 他听见严琛的声音传来,清晰地灌入他的耳膜:“说不清, 只是在第一次靠近你, 就发现你对于我来说, 和别人都不一样。”
“或许再等等。”
严琛借着窗外的霓虹, 眼底盛放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直直望进他璀璨纯粹的眸子:“等我找到了答案, 再慢慢告诉你。”
池冬亭多喝了两杯, 不至于醉,但话痨的属性被充分激活了,一路又是唱歌又是讲单口相声,聒噪得像只喜鹊。
不过可惜了,今晚他的表演在叶温余这里全成了左耳进右耳出。
外院所在的宿舍区域很大,从入口进去,七拐八拐得绕好一阵才到他们那栋宿舍楼。
这一路上叶温余都处于一场无声的头脑风暴中。
严琛算是答应了吗?
算是吧,都已经给了他可以随便碰的特权,不是答应还能是什么?
可是他明明都还没有坦白……
恍惚之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严琛和缓低沉的声音,他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捂了一下耳朵,心跳被掠过的风拂得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