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两人与父母道别。
顾怀之本想去拿车,却被顾信之缠着,要她陪他去两个街口外的果汁店买杯现榨柠檬汁犒赏他今晚的救援,那无赖甚至还厚着脸皮请老闆多挤了两颗柠檬。
回医院的路上,睽违三个月没见的姊弟俩开始交换彼此的近况。
「最近工作还好吧?」
「老样子,妇產科哪能有什么事?不就前阵子过年,天天都是好时日,一天剖个四、五张肚皮,还要算准时辰划刀而已,小事。」顾信之咬着吸管,答得漫不经心。
他本来就对医学没兴趣,待在哪个科里,做些什么事情,于他而言根本没差。
至于当初为什么选了妇產科?
没为什么,刚好有缺,科主任还长得漂亮,他就去了。
「你呢?成天在大学校园里看小鲜肉的青春肉体保健视力,还开心吗?」
顾怀之:「??」
好好一个教授的工作被他说成这样,能听吗?
这人就没个正经,偏偏脑子聪明,当年升学考试前一天得了急性肠胃炎,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隔天照样在考场上挥毫出满级分,顺利考上医学系,光耀门楣了好一阵子。
顾怀之叹了口气,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顾信之依旧咬着吸管,偏头斜覷,「你今晚那样跟爸说,有对象了?」
「??嗯。」顾怀之轻頷首,没有隐瞒。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顾信之从小就和她同一阵线,即使她再怎么对他疾言厉色,他还是和她同一阵线。
从小到大,父母只单独买给他的东西,若是能分成两份,他就会趁着她睡下或是出门时,悄悄地放在她书桌上,若是不能分的,他会故意把东西藏起来,骗父母说不见了,让他们再买一份新的,然后一样趁她不在时摆到她房里。
他的性格才是适合走法律这条路的人,偏偏却为了她穿上白袍,去不想去的地方。
顾怀之有时候也觉得对不起他。
她终究太懦弱,才会明明是姊姊,却还要他保护。
「对方多大了?做什么工作?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他对你好吗?」顾信之演不了从容了,他从小到大就最讨厌她身边有人却没先说。
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差。
每回只要想起当时那个垃圾学长,他都能气上三天三夜。
顾怀之也知道他担心,被人骗过一次之后,顾信之对于她身边的异性就格外敏感,交情稍微好一些的,他就要身家调查,交情没那么好的,他就直接要她离他们远一点。
顾信之其实有点黏她。
大三那年,她说要搬去外头住,顾信之和她闹了好大一顿脾气,三天不和她说话,搬家那天却臭着一张脸,替她把所有行李搬上车。
她出发去美国念研究所那天,他在机场哭得像要诀别,两天后却飞到她在费城的住处,还在那赖了一个星期,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搭飞机回台湾,后来每年耶诞假期她回国,他就是隔天要期末考,也一定会亲自去机场接机。
三年前,她毕业回国,顺利取得c大教职,为了通勤方便又搬出了家里,这回顾信之没和她闹彆扭,反倒主动替她搬家,为的就是让她能稍微逃离父母的掌控。
当然,其中也包含休假时不用大老远开车回北投,可以直接在她这住下的私心在。
「三十岁。」
顾怀之才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炮火连珠的疑问又漫天砸来。
「三十岁?跟我一样大?比你小?那怎么行?他名下有车有房吗?存款有百万吗?顾怀之你是不是被骗了?你银行帐户密码没给他吧?还是你已经人财两失了?」
顾怀之没好气,「你才人财两失。」
「你怎么知——」
糟了,失言。
顾信之止住声,懊恼地闭眼,后悔莫及。
听见这话,又见他一脸心虚,顾怀之凛眼,「顾信之,你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顾信之乾笑两声,打算呼弄带过,却被人从后头一把拽住耳朵。顾怀之将人扯了回来,下手毫不留情,「把话说清楚!」
顾信之痛得哀嚎,「痛痛痛痛痛!姊!先把手放开啊!我耳朵要掉了!」
顾怀之松手,改踢他一脚。
「喔!」
脛骨冷不防被这么一踢,痛得顾信之差点飆泪。「顾怀之!你堂堂一个法学教授,公然使用暴力对吗?刑法伤害罪是第几条来着?你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你?」
顾怀之冷声,「快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做什么?」
顾信之无辜,「就真的没什么嘛,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他前天晚上开完夜的剖腹急刀后,和科里的同事一同去酒吧喝了几杯,结果昨天一早醒来,发现人就躺在旅馆的大床上。
如此是不打紧,但偏偏身边还躺了个女人,吓得他三魂七魄差点跨过奈何桥。